四、命运-《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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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主教先生在阴暗的房间里听到了声响,便说道:“进来吧!雅克先生,我正等着你呢,我还故意把钥匙留在了门上。”门外的若望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看见走进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副主教克洛德明显有一些尴尬,只见他在安乐椅上哆嗦了一会,才说道:“怎么是你?若望?你怎么会来这里?”“无所谓,反正名字开头的第一个字母都是j。”若望厚着脸皮说了一句。看到来人竟然是若望,副主教克洛德又重新板起了脸孔:“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怎么跑这里来了?”若望听到哥哥的问话,马上装出一副十分顺从、可怜巴巴的样子,双手天真地转着自己的帽子,说道:“我来这里是想让你给我一些……”说到这里他有些支支吾吾了。“什么?给你一些什么?”随即,若望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我来这里想要你给我一些我急需的教训……”若望最终没有胆量将“和一些钱”一起说出来。

    “若望先生,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满意!”克洛德依然语气冰冷地说道。

    “唉!”若望也是叹了口气。

    克洛德副主教把安乐椅转了四分之一圈,使自己正面对着若望,然后严厉地说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很明显,这并不是个好的、吉利的开场白,若望已经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若望先生,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每天都有人来我这里跟我告你的状。你那次跟人打架,是不是用棍子把一个叫阿倍尔·德·拉蒙相的小伯爵打得鼻青脸肿的?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其实,那天是他先欺负我的,他觉得他自己是子爵,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他就故意把马车赶进泥浆中,溅了我一身泥。”若望淡然地回答道。

    “那你是不是还把马西耶·法尔吉的长袍给撕了个粉碎?这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混蛋!他满嘴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撕破了他的那件很难看的小斗篷而已。”

    “你在学校学习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懂拉丁文吗?诉状上写的是‘撕碎’,不是‘撕破’。”

    若望这次没有做声。

    看到若望这个样子,副主教克洛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学习起来会如此的差劲儿?连拉丁语几乎都不认识,更别提什么希腊语、古叙利亚语了,而那些博士之类的更加可恶,在念书的时候每每遇到希腊字母都会跳过去,还说什么‘这是希腊语,没有办法认的’之类的话。真够他妈的无知的!”

    “磨坊”若望听到这样的话,明显很不服气,于是他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尊敬的哥哥,您介意我现在用最标准的法语,跟您解释墙上的那个希腊字母吗?”

    “哪个字母?”

    “就是那个‘anatkh’(命运)。”

    听到这个单词,副主教先生内心立马一颤,脸上也是泛起了微红。没办法,副主教只能对弟弟说:“那好吧,你给我解释一遍吧!”

    “命运!”

    若望的哥哥克洛德先生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白了,可若望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仍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还有下面那个词,很明显是用同一只手刻得,意思为‘淫秽’。亲爱的哥哥,您觉得我的希腊文学怎么样?”

    副主教克洛德呆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很明显,这一堂希腊文课让他陷入了沉思。好在他很快恢复了过来,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向来是很狡猾的,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卖弄学问,估计到了他说明他真正来意的时候了。果不其然,只听见若望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道:“亲爱的哥哥,你一定不会因为我只是和那些猫啊狗啊一般的小孩子吵吵架就讨厌我吧?对吧?”可这假装出来的温柔之声并没有打动我们的副主教大人,他紧皱的眉头也没有因此舒展开来。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副主教大人依然语气冷淡。

    若望这次终于鼓足勇气,他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一点钱。”

    听到若望终于坦白了自己的要求,副主教脸上的表情也是马上发生了转变,他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教训儿子那样,对着若望说道:“亲爱的若望先生,您知道吗?其实我们家的蒂尔夏浦领地,把年贡和那二十一所房子的租金一并计算在内,每年的收入也不过是三十九利勿尔十一苏六德尼埃而已。这真的不算太多,尽管比巴克雷兄弟那时候的收入多了一半。”

    “我需要钱。”若望并不为之所动。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政府责令我们拆迁掉靠近主教领地的那二十一所房子,除非给尊敬的主教先生缴纳两个镀金的银马克,你要知道那可是值六个巴黎利勿尔。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存够这笔钱。你看……”

    “我需要钱。”若望仍是坚定不移地说道。

    “你能告诉我你要钱干什么吗?”

    若望一下子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希望,于是他语气温柔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实话吧,亲爱的哥哥,我要钱并不是为了去大街上耍威风,也不是为了去酒馆里鬼混,我是为了做善事。”“善事?什么善事?”克洛德副主教对弟弟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若望继续编织他的谎言:“是这样的,我有两个朋友,他们想给一个寡妇的孩子买点小衣服,这个寡妇就住在俄德利埃济贫所里。我也想表达一下我的善心,算上我一份,一共需要三个银币。”“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克洛德明显是有些怀疑。“比埃尔·拉索梅尔和巴甫蒂斯特·克罗格·阿瓦松。”一听这两个明白,克洛德马上就明白了,因为这两个名字的意思分别是刽子手和赌徒。若望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修改了。只见副主教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说道:“说实话,你的这两个朋友倒真的挺适合做善事的。不过,我想问一下,什么样的衣服要三个弗洛林?还是为个寡妇做好事?你能告诉我,俄德利埃寡妇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的孩子穿小衣服了吗?”

    若望见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硬着头皮说道:“算了!干脆我直接告诉你吧,今天晚上我要去爱情谷看望依莎波·拉·蒂耶里,所以我需要钱。”当听到自己的弟弟要钱竟然是为了去看一个妓女时,哥哥克洛德马上就喊了起来:“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这个无耻的东西?”“淫秽!”若望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墙上的希腊字母,于是便照搬了过来。还别说,若望的这句话还真是对自己的哥哥起了点作用,只见哥哥咬了咬嘴唇,脸也被气得通红,对着他吼道:“你马上给我滚,我正在等人,没时间搭理你。”

    不到最后,若望仍旧是不死心,他又做了一次努力:“亲爱的克洛德哥哥,您至少应该给我一个小钱让我去吃饭吧?”

    “我来问你,你那格阿纪昂的教令学的怎么样了?”克洛德问。

    “我的练习本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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