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九千岁[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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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动了心思的朝臣经此一回算是看明白了,人家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谁再往里头掺和是谁傻。只要有镇国公一日,这后宫里恐怕是添不了人了。

    如此到了永光七年冬,皇帝主动提出该立太子时,朝臣们反而生出一股不可置信之感。

    “朕年近而立,然后宫虚置一无所出。幸而皇弟承岄年幼聪颖,堪担大任,朕欲立其为储君。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说是在询问群臣的意见,但凡是脑子聪明些的,这些年都已经看出些端倪来——这些年间皇帝无后却半点不急,反而请了诸多大儒如前任首辅虞淮安等人为秦王开蒙讲学,分明是有意培养。

    听为秦王讲学的官员说,秦王聪明好学,小小年纪已经能与老师辩论,已颇有陛下当年之风。

    这样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答案,朝臣们花了多年时间接受,如今终于落到了实处,反而没有人再反驳。

    封殷承岄为皇太弟的圣旨很快颁下来,而殷承岄也由仁寿宫搬出来,迁往殷承玉曾居住过的慈庆宫。

    八岁的殷承岄已经不再是个圆圆胖胖的团子模样,他开始跟着薛恕学习骑射之后,原先有些圆润的身形迅速抽长拔高,如今穿着杏黄色五爪四龙袍,板起小脸时,已经颇有威严。

    殷承玉亲自领着他熟悉慈庆宫:“朕从前也住在此处。”

    慈庆宫已重新修缮过,往来的宫人们正将殷承岄的一应用具搬过来重新布置。

    殷承岄有些好奇兄长从前的住所,但又唯恐东张西望显得不够稳重,便只克制地转头看上一眼,郑重道:“我不会让皇兄失望的。”

    他三岁开蒙,由虞淮安以及诸多大儒教导,已经早早明白储君的重量。

    殷承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去寝殿看看,以后你便要一个人住在这里。朕让郑多宝留在慈庆宫照顾你,等日后伺候你的张顺再稳重些,便让他掌管慈庆宫。”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寝殿里,郑多宝正指挥着宫人摆放用具。

    见二人进来,才屏退了宫人,又让人上了茶点上来。

    “陛下,殿下,寝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殷承岄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紧绷的小脸露出些许犹豫之色,最后还是问道:“虎将军可安置好了?”

    虎将军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先前一直被养在仁寿宫的园子里。因它通人性并不伤人,在宫中一直都是自由行走,只是会有宫人随行照看。如今他搬到了慈庆宫来,虎将军自然也要一道跟过来。

    郑多宝露出笑容,心想再怎么稳重,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呢。

    “回殿下,已经安置好了。从前虎将军也在慈庆宫里住过,都熟着呢。”

    殷承岄这才放了心。

    因怕他不习惯,这一日殷承玉特意在慈庆宫多留了半日。他叫薛恕将未批的折子送到了慈庆宫来,他与殷承岄一人占据半张桌案,殷承岄看书习字,他则批折子。

    到了晚间时,又陪着他用了晚膳。

    正逢虎将军寻过来,殷承玉便又陪着这一童一虎玩了片刻。

    虎将军同殷承岄差不多的年岁,刚被带回宫时,还是个不足一尺的毛团。在宫中养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只威风凛凛的大虎了,外人乍一看去,还挺能唬人。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老虎十年如一日的憨头憨脑,没有半点百兽之王的威风。

    眼下它进了殿中,瞧见殷承玉兄弟二人,便晃了晃尾巴,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随后迈着爪子靠近,熟练地将头放在了殷承玉膝盖上,脸朝向殷承岄那边,伸舌头舔了舔殷承岄的手。

    殷承岄没有立即伸手摸它。

    他最近已经知道了玩物丧志的故事,更知道前朝有皇帝修建豹房豢养猛兽为人所诟病。他虽聪明,但到底还是个孩子。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便总想要学着兄长的模样稳重成熟一些。连带着对虎将军也不那么亲近了。

    倒是殷承玉瞧出他的犹豫,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想玩便玩吧,你今日的课业已经完成了。”

    得了允许,殷承岄眼睛一亮,便抱着虎将军的脖子用力蹭了蹭,虎将军低低吼了一声,也蹭回他。他三四岁时就被虎将军驮着逛园子,一人一虎自然是极亲近的。

    殷承岄和虎将军玩了一会儿,便到了该就寝的时辰。

    他恋恋不舍地送殷承玉到门口,酝酿了许久才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我一个人有些怕,皇兄今晚能不能陪我睡?”

    先前在仁寿宫,他都是住在偏殿,与母后隔得并不远。

    对于弟弟难得的请求,殷承玉自然不会拒绝。他应承下来,在殷承岄快活地去让宫人准备被褥时,安抚地握了下薛恕的手:“朕今晚就宿在慈庆宫,你先回去罢。”

    薛恕环视周围熟悉的景色,再瞧瞧面前被岁月温柔以待的人,回握住他的手:“从前陛下在慈庆宫时,臣便常常留下守夜。今夜正可重温旧梦。”

    殷承玉用力捏了他一下,警告看了他一眼:“守夜便好好守夜,岄儿可不小了。”

    说完赶在殷承岄过来之前,松开了相握的手。

    这一晚薛恕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守夜,殷承玉则与殷承岄睡在里间,虎将军见他们都在,也不肯回自己的住所,团着身体窝在榻边。只不过它一身厚实的皮毛,很快便被里间的地龙烤得发热,受不了地挪到了窗户底下。

    殷承岄窝在兄长怀里,褪.去了白日里伪装的稳重之后,多出几分孩童的天真,拉着殷承玉叽叽咕咕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若是我做不好皇太弟怎么办?”

    外祖父给他上课时,总会以皇兄为例。他向往兄长的优秀,却又害怕自己追不上兄长的脚步,叫所有人失望。

    殷承玉倒是并未想到他竟会想这么多。

    这一世的殷承岄,不再带着被世事蹉跎出的戾气,他聪明善良,有一颗宽容的心。这一世他感受到周围的善意,所以也想要努力回馈那些善意的期待。

    只不过他还太小,再聪明,对于许多事情也都处于一知半解的时候。

    殷承玉略作思索,抚着他的后背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是天生就会做什么的。就算你做得不好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若是你做错了,我便陪着你改正。”

    ……

    这一席话在殷承岄心中记了许多年。

    每当他遇到阻碍犹豫不前时,便会想起这一席话,最终坚持自己的想法,继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因为他知道兄长永远都会站在他身后。

    ——直到他十八岁大婚之前,他都始终坚信这一番话。

    殷承岄大婚之后的第五日,贴身太监张顺送来了一封诏书以及一封信。

    诏书是禅位诏书,信则是皇兄写给他的。

    皇兄在信上说:如今大燕看似海晏河清,实则地方上还有不少暗疮未除。他决意与镇国公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若是微服途中遇到了不平之事,正可以就地整治一番。至于皇位,如今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便禅位于他,望他莫负重托。

    殷承岄捏着信件,瞧着人去楼空的养心殿,低低骂了一声“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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