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灵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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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的火焰在她的眼里燃烧,一直烧入她的心脏和灵魂,伴在她身边的男子落下凄苦的泪,却并没有去阻止她自毁的行为。终于,她爬上了山巅,冲男子凄厉地嘶喊着什么,已然溃烂的脸庞狰狞若鬼。
男子却并不感到害怕,反倒捧着她的脸蛋吻了又吻,然后近乎于癫乱地解开她的腰带,将她挂上了最高的一棵松树。他仰头看她,泪如雨下,可她却直勾勾地盯着山下的皇城,发出来自于灵魂的诅咒——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凡我所视者,终将受我所噬!
这句沾满了鲜血,淬满了毒液的话一出,被幻境蛊惑的所有人便都流出两管鼻血,更甚者已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唯独宋睿只是皱了皱眉,连说话的声音都未曾因此而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颤抖或错乱。
他下意识地看向俊美异常的青年,见他安然无恙,这才继续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在痛苦中煎熬的众人,就像在旁观一出戏剧,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堂妹宋温暖。
幻境并未因巨大的痛苦而结束:男子在女子的尸体下站了一宿,尸体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他便也跟着左右踉跄,腐血滴落在他脸上,仿似他流下的泪,但他早已经无泪可流,他的心也跟着女子一同死去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转过脸却又对着迎面走来的一群宫女露出倨傲的表情。宫女们跪伏在他脚边,脸上是全然的惶恐。他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似乎拥有很高的地位。
女子的尸体很快被人发现了,而她留下的诅咒也开始莫名在宫中流传。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乘着怒气走到摆放尸体的草席边,目中盈满厌恶。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此时正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表情十分忌惮。高大男子的脸庞越来越扭曲,竟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女子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的双眼抠了下来,狠狠掷在地上,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还没腐烂的东西。
高大男子离开了,那作态卑微的男子这才捡起双眼藏于袖中,冲侍卫故作不耐地摆手,于是女子的尸体就被一张草席包裹着,随意扔去了乱葬岗。那个曾经许下山盟海誓,并让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最终却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给她留。
画面渐渐陷入一片黑暗,当光明再现时,幻境里的视角已经转换了。被蛊惑的众人仿佛站在高处俯瞰一座宫殿,之前出现的那名高大男子正坐在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华丽龙椅上,接受群臣的跪拜。他得意的笑容刚刚展露便僵在脸上,然后捂着脑袋从至高无上的宝座滚落,痛得满地打滚。群臣轰然四散,不敢触碰君王,那面白无须的男子却连忙跑上前搀扶,表情焦急,瞳孔中却流泻出一丝诡异的笑芒。
眨眼间,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换了一个。那是一名不足五岁的幼童,连路都走不稳,只能被一名身穿华袍的美丽女子牵引着,踉跄蹒跚地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华袍女子满面肃然,目中却暗藏倨傲、自得和野望。她所畅想的一切终究还是实现了。
面白无须的男子弓着背跪伏在龙椅旁,状似卑微,眉梢却略略上挑,瞥向高高的房梁,目中的怨毒与仇恨竟与吊死的女人如出一辙。当他收回视线时,被华袍女子抱上龙椅的幼童竟开始七窍流血,然后抽搐着晕倒过去。
华袍女人绝望的惨叫声终于结束了这场可怕的幻境。重回现实的众人扶着脑袋,木然地看着自己洒满鼻血的衣襟,根本没有办法从那剧烈的眩晕和恐惧中挣脱。活生生的历史就在他们眼前上演,而他们却宁愿从未曾领略过!
父亲叔伯一一战死,兄长为保护丈夫牺牲了性命,亲族驻守边关马革裹尸,闾丘氏一族为武朝几乎流干了所有儿郎的鲜血,留在京中的三百多人不是孤寡就是老幼,人人怀里均抱着一块未曾寒凉的牌位。然而即便已忠心到如此程度,他们最终也难逃被鸩杀的命运,就连流着丈夫血脉的三个儿女也尽数被吊死在天牢,究其原因竟只是为了给一个尚未出生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芽让路!
这样的理由如何让闾丘氏接受,这样的仇恨如何让闾丘氏遗忘?所以即便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她也将吞噬这座宫城里的一切,正如这座宫城曾何等无情地吞噬着她的家人。
众人的心脏被这无法开解的仇恨攒成一团,狠狠捏碎,当他们仰着脑袋陷入死亡的窒息时,一双白净的手缓缓把那两颗眼珠盖上,于是所有痛苦便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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